Lin养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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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反逆白黑/朱修】Wish you a sweet dream,your majesty.5

Ⅴ.Wish is still,the passing will live:愿望依旧,逝者犹生

 

朱雀抬起头,仰望着久违的故乡的天空,又看向正在用手机处理后续事宜的林。

 

几个小时前,他和林还在回布里塔尼亚皇宫的路上。直到林打电话订好机票并让咲世子准备好了便服,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专车正往机场开去。

 

“累了的话,就给自己放个假吧。”

 

回想着林云淡风轻的表情,朱雀一开始还为难的思考过如果“恶逆骑士”和“恶德皇帝”的亲卫队队长被人看见出现在日本国际机场,会不会引起史学家们一轮“恶德皇帝”是否真的死去的火热讨论。

 

可当他看到一身便服、戴着一副墨镜的林从女厕所出来,他就打消了自己的担忧。看着伪造完美的身份证明和护照,他不由得觉得,林其实早有预谋

 

当朱雀真正看见登机牌上的目的地时,他还是愣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再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毕竟自从日本成为布里塔尼亚的殖民地后,他就一直是遭人唾弃的对象。

 

无论是加入布里塔尼亚军队后被人叫做“三姓家奴”,还是成为“恶逆骑士”后与“恶德皇帝”一起站在世界的敌对面。

 

如今,他呼吸着不再熟悉的故土的空气,心里有些温暖的暗流缓缓涌动。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林向他走来,墨镜下眯起的双眼里有着神秘的笑意。

 

车窗外,青翠的连绵山岭如同大海的波涛,无边无际地延伸着。明媚的阳光照射在繁茂的绿叶上,仿佛树顶洒满了白茫茫的雪花。盛夏的蝉鸣带着辛辣的草叶的气息乘风而来。

 

朱雀隐隐地觉得,脑海里有些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下了车,朱雀望着从山脚延伸而上的青石台阶,熟悉的感觉竟是让他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揪紧了。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子,一步一步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又害怕自己走错了路。

 

当看到那朱红的鸟居时,朱雀睁大了碧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滞住了呼吸。仿佛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他丢下身后的林,向山顶跑去。

 

林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来到已经完全呆住的男子身边,才停下来仰望着那熟悉的青石牌坊,露出怀念的微笑。

 

“为什么……枢木神社会……不是在战争的时候就被毁了吗?”

 

林瞟了满脸愕然的朱雀一眼,平静的向前走去,“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有人把它重建了。”

 

一个老人拉着自己的孙子从神社中走出来,见到旅人打扮的两人,有点吃惊。

 

“两位是来参拜的吗?今天是镇里的夏日祭,两位不去享受一下吗?”

 

“不了,我们想在神社里叨扰一晚。”林微笑着向老人表明了来意。

 

“哦,是这样啊。神社里有浴池和住宿的房间,厨房里还有一些食材,两位就按自己喜欢的自行取用吧。”老人和蔼的叮咛完,便准备和自己的孙子下山了。

 

经过林的身边时,老人眯起眼仔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是你啊……”

 

没有理会林疑惑的目光,老人牵着孙子的小手,佝偻地踏着下山的石阶,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

 

他住在这个镇子已经几十年了,看过了战争的残酷和时光的无情。所以当听说这座神社要重建时,他毛遂自荐成为神社的管理人,因为原来住在神社里的原日本首相一家早就在布里塔尼亚对日本的战争中各奔东西,不知去向。神社完工之后,他就带着自己唯一的孙子住了进来。

 

3年前,正在打扫的他听见山腰上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坠落的巨响,就在他慌慌张张的跑到神社的天井时,他见到了让他至今难忘的景象。

 

——右眼有着疤痕的少女紧紧搂着怀中身着华服的俊美少年,十指相扣,手指用劲到指节泛白也不愿松开。

 

——少女紧闭的眼眸流出的汹涌泪水打湿了怀中少年黑色的发丝,右眼的伤疤里鲜红的血混合着透明的眼泪淌下少女白皙的面颊。

 

——少女哭号声中的悲伤绝望,仿佛是秋夜里寒冷的暴雨,连照耀着两人的阳光都变得冰冷。

 

在那一刻,老人感觉,少女不像是失去了一个人,而像是失去了她的整个世界。

 

那一定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老人想。

 

算一算,已经3年了啊,也该回来看看他了。

 

朱雀走进自小长大的神社,回忆带着怀念的苦涩一点一点漫上他的脑海,让他感到温暖的同时又有些窒息。

 

那些快乐的过往,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也是不可能再回去的时光。

 

拉开道场的纸门,傍晚的阳光斜射进来,充满木料气味的空气中飘浮着闪光的尘埃。林走进去,在角落里拿出了两把竹刀,将其中一把扔给看着她一脸不解的朱雀。

 

“好久没有比试过了,今天我们来松松筋骨吧。”说着,林拉开了所有的纸门,站在道场的一侧。

 

朱雀握起竹刀,小孩子用的竹刀很轻,他却觉得手有点抖。他望向逆光而立的林,取下墨镜的脸上严肃认真,阴影里的双眼仿佛发出红色的火光,明亮而不容拒绝。

 

——瘦弱的女孩儿倔强的挡在他的拳头前,张开细瘦的双臂保护着身后黑发的幼小皇子和他失明的妹妹。

 

——瘦弱的女孩儿跪在道场的门外,即便被日本孩子的石头砸破了额角也没有移动分毫。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对高大的男人说:“请教我剑术!我想要变强!我想要保护最重要的人!”

 

朱雀忽然感到他手中那把小小的竹刀,沉重得几乎让他难以拿起。

 

“啪”,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竹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对面的人收回进攻的动作,转过身拾起另一把竹刀。

 

“真无聊。去洗澡吧,晚饭我来做。”

 

朱雀换上了浴衣,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待客的房间,在看到靠坐在纸门边的白色身影时他愣住了。

 

黑色的发丝在晚风中轻轻的摇曳,眼睛里是夕阳灿烂的金红,清秀的侧脸连同身上雪白的浴衣一起被覆上晚霞的颜色。

 

就像是……曾经坐在那里的另一个人一样……

 

“朱雀,你发什么呆呢?”

 

见到那人右眼上的伤疤,他才暗暗的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觉得林和那个人很相像了,但也许是这个特殊的地点的缘故,让他每次看到林都有一种窒息的疼痛。

 

天色在天边的火烧云燃烧殆尽后就暗了下来,一弯银色的月钩开始升上夜空。

 

晚饭简单朴素,是日本人最家常的菜肴。朱雀不禁在心里暗暗好奇,林什么时候学会做日本料理了。他捏起小巧的酒瓶,将清酒倒入白瓷的酒杯,小口的啜饮。

 

自从成为zero以来,他就很少再喝酒了,担心喝酒会让脑袋不清醒。如果不是林的提议,今晚他仍不会想到要喝酒。

 

清酒香醇的味道在口中缓缓扩散,清凉的酒液却让他身上变得温热,连原本有些沉重的心都变得轻松起来。

 

“林,你是故意要带我来这儿的吧。”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林转过头,红色的眼在月华的照耀下仿佛发光的宝石,她沉默的望着朱雀深沉的眼睛,又移开了目光。

 

“枢木朱雀,你不喜欢这里么?”林轻蔑的挑起嘴角,狂妄的样子如同曾经的黑发皇子一般,“还是说,你害怕面对那些回忆?”

 

“我现在已经不是枢木朱雀了,我是zero。”朱雀冷静的反驳着林,那张仍留有熟悉稚嫩的面容上冰冷一片,“对于zero来说,那些回忆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同样没有意义。”

 

“是吗?”林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猫,而又带着隐藏的怒气,“你不过是在逃避,不过是想刻意忽视自己失去了很重要事物的事实。”

 

“……”

 

“你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不敢面对别人的目光,只敢把自己藏在那个可笑的假面之下,以为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闭嘴……”

 

“你不敢去承担保护世界的责任,不敢去保护爱你的人,甚至不敢再让任何人看到真实的自己,都只不过是因为你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害怕再一次被丢下!”

 

林毫不在意的激怒着朱雀,直到被他凶狠的掐着脖子撞倒在地也仍狂傲的笑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开始产生效力,朱雀再也绷不住冷静的脸,他愤怒地俯视着躺在地板上的少女无畏的神情,手指如鹰爪般锁着那白皙纤细的脖颈,碧绿色的眼里燃烧着暗色的怒火。

 

“我叫你闭嘴!你知道我的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不是你们想让我成为zero的吗?!不是你们想让我成为世界的守护者么?!我做到了那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们总是自以为是,以为了解我,以为关心我,其实连我真正的心情都未曾想过!”

 

“我恨他!他杀死了尤菲,杀死了夏莉,牺牲了成千上万的生命,他本应该死!我的恨意从来没有减少过,从尤菲被他杀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想要杀死他!”

 

林安静的听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有那双血红色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色泽转深的绿色眼睛。

 

似是叹息般的吐出一口气,林直视着朱雀扭曲的表情,幽幽的开口。

 

“真的吗?”

 

“你真的恨他吗?你恨鲁鲁修·Vi·布里塔尼亚吗?”

 

“别像小孩子似的赌气,想清楚自己的内心。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去了解你的心情?”

 

朱雀愣住了,本来想脱口而出的那句“我恨他”,却是因为林那过于直率而透彻的目光而被自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林的一句话而产生了犹豫。

 

林望向已经升上了树梢的银月,右手覆上自己右眼上那道粗糙的痕迹,指尖描绘着曾经伤口的形状,像是要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受伤的那一刻。

 

——矫健的少年将她狠狠地摁在地上,碧绿的眼里是刺骨的冰冷,右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在黑暗中迅猛地划过,让她右眼里的世界刹那间血色迷蒙。

 

“呐,朱雀。在试图阻止我的geass的时候,你为什么手下留情了?”

 

也许别人都认为他是个冷血的背叛者,但林并没有看漏,在他看见自己右眼中血红的飞鸟时,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动摇,以及匕首无情落下的前一刻右手瞬间的停顿。

 

更重要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少年真的痛下了杀手,那么别说只留一条伤疤,她的整只右眼都不可能平安无事。从小到大,在打架方面,她一次都没有胜过朱雀。

 

林不理会朱雀的沉默,仿佛是平淡的谈论着往事,“是因为你在我的身上看到了谁吗?”

 

“因为你潜意识里不想要伤害那个人,所以你犹豫了,对么?”

 

朱雀呆愣的望着林清明一片的眼眸,握住身下人脖颈的手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力道。他忽然想起,当他准备刺瞎林的右眼时,他的脑海闪过的却是另一个人被他狠狠地摁住脑袋绝望的模样。

 

——他揪住少年黑色的发,毫不留情的将他带到了布里塔尼亚皇帝面前,听见他愤怒的吼叫声回荡在宫殿之中,“你要卖友求荣吗?!”

 

——自己冷得像冰一样的决绝声音,让被他钳制的少年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颜色,“是的。”

 

用眼角瞄着陷入回忆的朱雀,林眼前浮现出黑发皇子第一次看见这道伤疤时悲伤的表情。

 

——失控的皇子一甩手打掉了她脸上的面具,在看到她紧闭的右眼后紫色的眼里先是惊愕,接着痛苦地眯起,薄唇抽气似的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是……朱雀他……做的吧。”

 

“那又怎么样?”朱雀的语气仍旧强硬,只是那双碧绿的眼睛里早已不复本来的镇定和冷静,更多的是倔强和不甘,“他不也恨着我吗?还给我下了geass这样的诅咒!”

 

林波澜不惊的眼里闪过片刻的戏谑,她真不知道朱雀这样的死脑筋是怎样扮演好zero这样高智商的角色的。

 

“你觉得那个对你施的geass是诅咒?那这个诅咒也太傻了!”

 

林清秀的面庞在月光下漾起微笑,“你忘了他说过的话了吗?”

 

——身穿白色皇服的俊美少年轻笑着对自己的骑士说道:“呐,朱雀,geass和‘愿望’不是很像吗?只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做到的事情,会寻求他人。”

 

“对你来说,‘活下去’也许是诅咒,可是对于他,”林微眯的眼里流动着淡淡的温柔,“那是他真心的愿望。”

 

“他希望你,枢木朱雀,能够活下去。”

 

“不是zero这种虚无缥缈的符号,而是作为枢木朱雀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活下去。”

 

——被困在驾驶舱内的少年面对着他黑洞洞的枪口,在听到了对讲机里传来的让他赴死的命令后,毫不犹豫地露出有着血红飞鸟的左眼对他叫喊,“我命令你,活下去!”

 

那一声呐喊里饱含着怒火和焦急,却确确实实是少年发自内心的愿望。

 

“再说,”林情不自禁地“噗嗤”笑出了声,纤细的眉无奈的皱起,“哪有人会那么傻啊?会让自己恨的人‘活下去’?”

 

“你了解他的,他要是真的憎恨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他活在他想要创造的未来?”

 

挑起嘴角,林觉得这两个人真是让人放心不下,一个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情,另一个却是明明察觉到了而不愿承认。

 

如果不是枢木朱雀现在的生存状态真的太令人担心,她并不打算替那个人挑明一切。毕竟那位陛下的本意并非如此。

 

“朱雀,你要是想继续恨着他,那也无所谓。我只是想将他来不及传达给你的东西,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而已。”

 

“你知道‘零之镇魂曲’真正的意义吗?”

 

朱雀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疑惑而不确定的回答着林的问题:“是为了斩断仇恨的连锁,为了让世界能够走向更好的未来……”

 

“换句话说,他想要世界上的人都获得幸福。”林直直的看向朱雀仍有些迷惘的脸,血色的眼瞳在银色的光辉下烨烨生辉。

 

“你真的理解了他的愿望么,朱雀?”

 

“一心只拥抱着仇恨的人,不会拥有未来,即便是有,也只会通向虚无和毁灭。”

 

“的确,‘零之镇魂曲’对于那个人来说,有赎罪的含义在里面。”

 

镇魂曲,正如其名,其意义是“镇魂”。平息战争中逝去的无数的生命的灵魂,祈祷他们宽恕活着的人的罪恶,能安详的前往天国。

 

“但是,‘零之镇魂曲’也是斩断一切仇恨憎恶的计划。”

 

林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覆在男子略带棱角的脸颊上,像是想将心中的一切通过触碰传递给对方一样。

 

“他最想要消除的是,你的恨意。”

 

“你对他的恨意,你对布里塔尼亚的恨意,最重要的是,你对自己的恨意。”

 

林看着男子睁大的眼睛和一副恍惚的神情,不由得合上了感情汹涌澎湃的双眼。她无法遏止的回忆着让她心如刀绞、却又无法遗忘的记忆。

 

——黑暗的皇帝寝室内,炽热的空气里充满了低沉的呻吟、腥咸的汗水,以及……无法满足的欲望……

 

——等自己的骑士一脸混乱的冲出了寝室后,俊美的少年皇帝在一片狼藉的被褥间,对她悲伤地微笑。

 

——“呐,林。朱雀他会恨我的吧,那就好。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我了……”

 

俊美的皇帝脸上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所有的悲哀和自嘲让当时的林心脏攥紧了一般的疼,却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床上的人冰凉的手指,即便知道不可能,也还是渴望能够温暖他悲伤的心,

 

她清楚,那是她唯一的王,在自己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唯一的一次任性。

 

“他没有企求你的原谅,甚至都没有解释过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让你在最后的时间里仍能够不受任何影响的执行‘零之镇魂曲’计划。”

 

“他认为只要你杀死了他,就可以终结你所有的恨意,你才能够走向真正的未来。”

 

“让你活下去,终结你的仇恨……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一个自私的愿望。”

 

“他希望世界上的人都能够获得幸福,而所谓的‘世界上的人’,”林停住了抚摸着朱雀面颊的右手,暗暗地施力让面前的人再也无法逃开自己的视线,“也包括你,枢木朱雀。”

 

“他想让你也得到幸福,朱雀,哪怕是以杀死他为代价。”

 

朱雀的眼里,愤怒早已无影无踪,只余下满满的惊慌和恐惧。

 

——少年沾血的右手竭尽全力的攀上他戴的面具,一分一分的无力滑下,徒留触目惊心的五道血印。

 

——“这也是对你的惩罚,你必须作为正义的使者戴着面具活下去,不能再作为枢木朱雀存在,也必须为世界牺牲常人该有的幸福,永远。”

 

他看向林隐隐有着痛苦的眼眸,便不用言语也明白了她想要传达的讯息。

 

啊,那个人是个骗子,不是么?总是在说谎,在最后也要为了让你活下去,而编造出一个自私的谎言。

 

他怎么会舍得,让你舍弃常人的幸福?那是他自己也一直渴望的幸福啊。

 

呵,这也许是她唯一的王最不坦率的地方。林微笑,也许是因为她一直跟随在那个人的身边,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人一直以来的别扭和温柔。

 

就连想让自己所爱的那些人幸福,他都要先把自己装扮成无情的修罗,最后上演一出正义终会战胜邪恶的无聊戏码。

 

深吸一口气,林望着已经被天雷劈得脑袋一片空白的朱雀,似乎打算转开原本沉重的话题。

 

“说到最后的命令,朱雀,你知道他给我的最后的命令是什么吗?”

 

见朱雀茫然地摇头,林垂下了眼睑,半掩住那双原本一直正视着面前男子的血色眼眸,嘴角禁不住的弯出了浓浓的苦涩。

 

“‘保护枢木朱雀。’这就是他给我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看着男子缓缓低下的脑袋,她知道,在那额前刘海遮蔽的阴影里有一双惊愕至极的眼睛。

 

“我原本是不打算遵守的,毕竟我还没有圣母到,可以毫不在意地去保护杀死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家伙的地步。”

 

“但是呢,他却……”林悲伤的笑着,白皙的脸被月亮的光辉照的惨白,声音中甚至带上了细微的呜咽,“给了我……最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对上朱雀迷茫的眼神,林觉得心底那汪平静的湖水狂暴得像要将自己溺死,巨大的悲伤包裹着那些她从未说出口的情愫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黑发的俊美皇子微笑着看着她,唇吻轻启,熟悉的嗓音里尽是温柔。

 

——从来都是甜言蜜语的说谎高手,在她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我爱他。”

 

当那句不属于她的话语化为音节从她口中飘渺脱出时,林发现朱雀的眼里燃起了星星的火光,翻天覆地。

 

一小颗闪着银光的水珠落在林的脸上,带着微暖的温度滑下,泛出一道银色的水痕。林用拇指揩去朱雀眼中积聚的液体,笑得如同空中银白的月牙。

 

“所以啊,你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的,不用丢弃常人的幸福,不用强逼自己离开爱你的人的身边的。”

 

“即使你没能保护尤菲米娅,即使你发射了‘弗蕾亚’杀死了不计其数的人,即使你在最后成为了人人憎恶的邪恶骑士……”

 

“也会有一个人,一直会站在你的身后,看着你,祈祷着你的幸福。”

 

“也许你找不到他,也许你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但是他一直就在那里,从未离开。”

 

“无论你是怎样的人,他也会爱着你,哪怕你恨他入骨。”

 

林的眼里,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就像那位对她下令的俊美的皇子眼中美丽的紫色。

 

“所以,枢木朱雀必须好好的活着,不是作为一个符号,而是作为一个人。”

 

“枢木朱雀一定要幸福,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那么,回到正题,朱雀。”话锋一转,林收起了笑容,唯有眼中认真的神色没有减少一分一毫,“你恨他吗?”

 

他恨他吗?如果是1年前的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的说出答案的吧。可是现在他的脑海里,全都是那个人音容笑貌,挥散不去……

 

——黑发的少年状似漫不经心的走过被其他学生排挤的他的身边,如7年前他和他约定那般拉拉衣领。午休时他就在天台上见到了少年熟悉的微笑。

 

——少年焦急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慌张得仿佛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zero,而是他所熟悉的爱护最重要妹妹的温柔的皇子。

 

——从Lancelot中逃脱之后,他躺在医疗室的病床上,浑身缠满了雪白的绷带。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额头上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点,耳边的少年的嗓音尽是哀伤和不舍——

 

“再见了,朱雀。”

 

其实,在“零之镇魂曲”最后一步实行前的那2个月,他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个身着白衣的少年皇帝。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在刺杀皇帝的那一刻。

 

朱雀无暇停住自己发疯般流出的泪水,他只是用原本掐住林的脖子的那只手攥紧了左胸的衣衫,试图抑制住左胸里跳动的那颗东西撕裂似的疼痛。

 

其实,他在杀死他的那一个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只不过已经太迟了,迟得无法挽回,迟得让人绝望。

 

他假装不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泪,假装没有听见少年对他最后的告别,假装自己还憎恨着他,假装有着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回忆的“枢木朱雀”已经不再存在……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想让自己忘记自己已经原谅了他,忘记自己早已理解了他的愿望……

 

忘记自己其实是爱他的这一事实。

 

如果想起来的话,那么现实就会残酷得让他痛不欲生。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就连那些记忆,都变成了每晚在睡梦中惩罚他的刑具,一幕一幕的鲜血淋漓。

 

所以,他不愿意让自己幸福,他不愿意让自己在那个人的鲜血之上若无其事的欢笑,他不愿意再拉住爱他的人们对他微笑着伸出的手。

 

那对他来说,是比那个人给予的geass更可怕的诅咒。

 

相比活下去,那才是他真正的惩罚。

 

林坐起身,伸出双手,在夏日祭烟花五彩的光芒下将面前满脸泪水的男子搂入怀中,任他的眼泪湿透了自己的前襟。她闭上有着玫瑰般色彩的眼眸,怀念地微笑。

 

他和她都是傻瓜,喜欢上了同一个自私任性的人,然后被那个人以幸福的名义丢下。

 

那个人创造了有着美好未来的世界,却毁掉了他和她的世界,一点点的分崩离析,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模样,面目全非。

 

因为,那个人消失了,不再回来。

 

还记得刺杀计划的那一天,她一直看着计划的进行,直到忽然失去了意识。当她清醒过来,却看见了皇子白色的华服上晕开的血花,和绿草萋萋的神社。

 

恍恍惚惚地按下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着的录音笔,她听见了她唯一的王给予她的遗言——

 

“谢谢你,林,我的朋友。”

 

当她第一次见到罗罗的时候,她立刻就明白,她和罗罗是同一种人。

 

生活在黑暗中不见天日,会为了那唯一的一束光亮献上生命。她和罗罗唯一不同的就是,罗罗到死宁可相信那个人的谎言,也不愿承认自己只是那个人的棋子。而她从一开始接受了自己只是棋子的事实。

 

是棋子也没有关系,被那个人利用也没有关系,她只是想一直陪在那个人的身边,不想让他一个人而已。

 

可是,即便是死了以后,那个人却还是将她一直以来的盔甲完全打碎,表达了自己最真诚的感激。

 

林轻叹一声,她的王果然很自私呢,总是不管别人的心情肆意妄为。

 

“朱雀,我们要活下去啊。”

 

女子温柔的声音伴随着烟花绽放的爆鸣在朱雀的胸腔里经久不息的回荡。

 

“活下去,实现那个人的愿望,让他在我们的记忆里存在下去,这就是我和你生存的意义。”

 

“如果没有意义就没办法生存下去的话,我来给你。”

 

“所以,就算是为了他,你也一定要幸福啊,枢木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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